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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告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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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過得快,不知不覺,已到三更。

赤精子方才被四不相噴了一臉“珍貴的”麒麟鼻涕,憋了好大一肚子氣。但府裏全是一群毛都沒長開的孩子,他怒氣無從發洩。沐浴更衣後,便頗為心急的盼著三更早些來。

楊戩去請赤精子時,他方整理好衣袍。府裏的人全都站在門前相送,連武王也親自出來,將他當作師長一般行了個大禮,道:“勞煩道長了。”

大家殷殷切切地盼著他真的有法子,能把姜子牙救回來。

他受了武王的禮,讓武王安心,又勸武王早些回宮。視線環繞一圈,最後落在哪咤身邊的扶緒身上,不屑地給了她一個白眼。隨即像一只驕傲的大公雞,昂首闊步地駕上雲。

“你們就在此等我的好消息吧,我此去,必定有法子將子牙救回來。”

當他身影消失在眾人視線裏時。哪咤轉過身,看著一臉無奈的扶緒,胳膊輕車熟路地搭上扶緒的肩膀,問道:“師伯剛剛是在瞪你嗎?”

“……”這孩子總是如此自來熟,不好不好。可面對他的時候,扶緒總是跟一個老媽子一樣沒脾氣。無奈,也就放任他搭著了,“你看出來了,還問我做什麽?”

“師伯為什麽要瞪你?”他不解,繼續問道。

“那我怎麽知道啊!”扶緒沒好臉色瞪了他一眼,“也許年紀大了的人,情緒波動都這麽大吧。”

“可是姜師叔也是年紀大了,卻不是這樣子呢。他對誰都是特別照顧,周圍的百姓沒有不誇讚他的。”哪咤撓撓頭,提到姜子牙,情緒很是失落。

“周圍的百姓……啊!”扶緒突然想起來,丞相府後街的那間民居裏,還橫著五具屍體呢!她滿心全撲在丞相府裏,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。

“怎麽了?”哪咤看著她激動的甩開自己的胳膊,朝武成王跑黃飛虎過去,大聲問她。

扶緒沒空理他,只給他留了個頭發淩亂的後腦勺。

“黃將軍!”扶緒急急地跑過去,一把扯住他的手臂。

“阿扶,你怎麽了?”武成王下意識看了一眼楊戩,楊戩上前一步,將手搭在她的手腕上。

“黃將軍,我回來時,經過一間民居。聞到那裏血氣刺鼻,還摻雜著濃厚的妖氣,我便翻墻進去了。沒想到屋子裏橫陳著五具屍體,死相皆是極慘。”扶緒懊悔道,“本打算回來就稟告您的,可我回來後,只顧著等三更,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。”

楊戩面色一凜,皺眉道:“說來我倒是想起,月前我與阿扶也曾在西岐山密林裏見到數具屍首。那時稟告了師叔,可是……不久師叔便出了事。我只顧著找尋救師叔的法子,這事也就沒再管,而是托與了南宮將軍。可直到現在,南宮將軍也沒有消息。”

“莫非是一路的妖精?”黃天化插嘴道。

扶緒正要開口,見黃飛虎面容嚴肅,神色淩厲,不由得住了嘴。

黃飛虎喝道:“哪裏來的妖精,居然敢到我西岐城中害人了,我倒要會會看。阿扶,你來帶路,我們去看看。”

方走兩步,他轉頭對跟上來的楊戩道:“你……”

楊戩打斷他:“不論是不是妖精,我還是與你們一道去放心些。阿扶三腳貓的功夫,將軍你又不擅捉妖,天化……”他看了一眼黃天化,黃天化立即接話道,“我日前受的傷還沒全好,若來者是個大妖,恐難以對付。還是讓楊師兄跟著吧。”

楊戩輕輕地、小幅度地勾起唇角。

黃飛虎點頭道:“也好。可丞相府的消息目前也很重要……那天化,你留下吧,如果赤精子道長回來,你趕快來通報我們。”

“……”黃天化看了一眼楊戩,無奈地點了點頭。

扶緒帶路,楊戩跟在她身旁,身後是武成王黃飛虎與他的四名親衛。

走到大門前,扶緒停下腳步,道:“就是這裏了。”

“我怎的沒聞到血腥氣呢?”黃飛虎上前,一腳踢開大門。

“內院。”扶緒急匆匆地先一步跨進院子,卻在見到緊閉的屋門後,停下了腳步。

“慢著……”她擡頭看著楊戩,眸光微閃,“我記得,我來的時候,門是被我撞壞了的……”她的頭上還有木屑呢,怎麽一去一回,門就完好無損了?

楊戩側過身,擋在她面前:“我先走,你們跟著我。”

走至門前,他剛要擡手推門,又被扶緒按住了手。

她道:“我先前,設了結界的。”可是現在沒有了。

他靜靜地打量這扇門,同時,手牽過扶緒的胳膊,將她拉向身後。

這扇門隔開的仿佛不是活人與死人,而是寧靜和平與危機四伏。

楊戩回身道:“黃將軍,此地危險,你不擅長捉妖,還請先行回避吧。”

黃飛虎擺擺手,不羈地笑道:“我縱橫戰場十數年,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,哪裏還這麽嬌弱了?一扇門而已,你們這些小孩子想得就是多,讓開,我來。”說罷直接上前一步,不容拒絕地推開他們二人,長刀出鞘,隔空舞出幾刀,淩冽的劍氣便如實刃一般,將房門劈了個粉碎。

“怎麽回事?”門被劈開後,扶緒更傻了。“屍體呢?血呢?這……”

武成王緊皺著眉,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面,問道:“阿扶,你是不是……記錯了?也許不是這一家?”

扶緒堅定道:“我沒記錯,就是這裏。”她指著門外那一灘還隱約看得清形狀的水跡,道,“這個,是被我的結界融掉的刀,我絕對不會記錯。”

楊戩沈默半晌,道:“看來,這妖物,不僅妖力高深,還很狡猾。”

武成王將屋子裏裏外外探尋一遍,什麽也沒有發現,算是白來了一趟。他拍著扶緒的肩膀,語重心長道:“阿扶,許是你出現了錯覺,抑或是這些日子,你太疲累,將夢境與現實弄混。”他擡頭看著漆黑的夜色,道,“時候不早了,我先回丞相府等消息。你們也快些跟上吧。”說著便帶著人,先行離開了。

扶緒回想起橘葉離開前的樣子,忽然了然。她疲憊地靠著門,擡手揉了揉眼睛,整個人都洩了氣:“真的死人了,而且死得特別慘。我還看見了一個女妖,她拿著一把短刀,想劃開我的結界……”

“我相信你。”他抱著胳膊站到她身前,聲音卻極冷,宛如寒冬臘月裏的冰溜子。

她疑惑地擡起頭,看見他直視前方,眼裏殺氣騰騰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她周身的頹廢氣兒瞬間被驅散。

“聿潛!”

那悠哉悠哉地坐在墻頭,一手撐著墻,一手端個酒壺,時不時輕呷一口的灰袍銀發男子,不是那個殺千刀又是誰?

扶緒氣得牙癢癢,罵道:“你這個老不死的!是不是你動的手腳!”

聿潛執酒壺的手頓了頓,偏過頭,笑起來妖異又俊美。可他那張好看到堪稱罕見的臉,此時在扶緒眼裏,只想把他狠狠地撓花。

他又欠又賤地笑道:“這種事,除了我,還有誰能辦得到?”

扶緒道:“屍首呢?血呢?你把他們弄到哪裏去了?”

聿潛將酒壺放在墻頭,擡手打了個響指。血腥味登時充斥了他們的鼻子,扶緒急忙回頭。

無論是血跡,還是屍首,皆是好好的在原位放著。那小姑娘的手就在扶緒的腳邊,甫一顯出身形,將扶緒驚得退後數步,一下子撞到楊戩懷裏。

“哈哈哈哈!”墻上的聿潛笑得前仰後合。笑夠了,他才整理整理衣袖,慢悠悠道,“連障眼法都看不出來,他說得不錯,你這三腳貓功夫,的確什麽也辦不成。”

說著又打了一個響指,屋子裏的屍首再次消失。

“你!”扶緒氣急,卻還做不了什麽。滿滿的委屈感湧上來,她鼻子酸酸的,又想哭了。

楊戩擋到她身前,隔開聿潛的視線:“殺人的是你?”

聿潛“嘖”了一聲,淡淡道:“是不是我,和你有關系麽?”

手腕翻轉,三尖兩刃刀祭出,他刀尖對著聿潛,十分不客氣道:“如果是你,我會拼盡全力替他們報仇。如果不是你……”他垂眸瞥了眼扶緒,很快移開視線,“如果不是你,那我也要打一場。看看總是神出鬼沒捉弄他的人,究竟有幾分本事。”

“呵。”聿潛輕笑,琢磨琢磨他的話,明白過味兒來,笑得更開懷。

“哈哈哈哈哈!”他幾乎笑出了淚水,對扶緒道,“和我打……你來告訴他,他可笑不可笑。”

扶緒偷偷抹了一把發酸的眼眶,手扯了扯楊戩的衣服。

長這麽大,除了女媧娘娘,還沒有誰對她這麽好過。如果說不感動,肯定是假的。

若是他和聿潛打起來,勝負都不需掂量。

可若是說可笑不可笑……

“呸,老不死的,你才可笑呢。”扶緒遠遠地啐了他一口,道,“活了這麽一把年紀,沒人疼沒人愛的,連最親的姨母和舅舅都不喜歡理你,身邊的人不是害怕你就是想著算計你,無論是誰提到你都是想把你挫骨揚灰。我就好奇地問一句,你可體會過被誰關心照顧的滋味兒?”

扶緒見他面色漸漸變了,也不顧他發起瘋來會不會殺了她,得意道:“嘖嘖嘖,看來沒有。”

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楊戩,笑道:“他說你可笑,我覺著,在他眼裏,如此為別人拼命,是挺可笑的一件事。因為他沒被這樣對待過,所以不懂,你別和他計較。”

聿潛坐直身子,冷哼一聲,腰間的古劍在月下泛起一陣寒光。他的手放在劍柄上,皺眉看著他們。

楊戩道:“你還沒回答我,是不是。”

聿潛默了片刻,手緩緩移開了。他坐在墻上一言不發,在夜色的映襯下,就像一副精致的水墨畫。

他拿起方才放下的酒壺,重重地飲了一大口,隨後他用手背隨意地擦了一把淌到下巴的酒。

有幾滴沒擦凈,順著他的喉結流進衣領。

他笑道:“怎麽沒被人關心照顧過呢?你爹娘啊!你娘的廚藝很好,做什麽都美味可口。你爹的手巧得緊,石頭都能被他磨成空心鈴。”一邊觀察著扶緒的神情,他一邊狀似恍然大悟道,“哦,我忘了,你生來便沒見過父母,不知道他們什麽樣子。哈哈哈哈……”

他的手一撐墻,便站到了墻上,手中的酒壺用力地朝扶緒一擲,扶緒下意識接過。

聿潛道:“你不需要這麽怕我,我不會殺了你,畢竟我還指望著你陪我解悶呢。不過……”他有意無意地看著楊戩,道,“不過你身邊的人,若是再來惹我,我就不保準,會不會放他們一馬了。”

話音漸漸變輕,他就這麽消失在墻上。

扶緒生氣地將酒壺當成聿潛,狠狠地摔在了地上。壺裂成數瓣,她還覺得不夠,又狠狠地踩了幾腳。

“這事我們解決不了,我……我打不過他,也沒有幾個人,能打得過他。”她拉過楊戩,語無倫次,欲言又止地道,“嗯……你大概也看得出來,他並非尋常人。我們之間……”

“若是不方便說,就別說了。”楊戩道,“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他,我們先回去吧。”

扶緒舒了一口氣,他若是執著地追問起來,她還真的沒辦法回答。

幸好,幸好。

“我們走吧。”楊戩在前方,扶緒安安靜靜地跟著他。

她走了兩步,卻不由自主地回過頭,看了一眼身後的空房間。

變故就在此時發生。

原本空蕩陰森的房間裏,突然有個一閃而過的身影。

扶緒停下腳步,揉了揉眼睛,仔細看時,卻什麽也沒看見。

那身影就好像是扶緒的錯覺。

“楊……”事有蹊蹺,她正待叫楊戩回頭看看,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院子裏只剩下了她自己。

身後冷風淒淒,她袖中的手暗自捏訣,隨時準備動手。

方才一閃而過的身影又在她眼前晃了一遍,扶緒瞧著,好像是一條蛇。

對了,蛇!

她一下子想起那日與楊戩在林中所見到的屍體——致命處皆是脖子上的兩個血洞,渾身血悉數被吸幹。

她當日還在懷疑聿潛,可聿潛雖說被稱作妖蛟,他在墮入妖籍前,卻是正經八百的一條真龍。還是自盤古開天辟地後,世間誕生的第一族龍。

現在在天庭任職的四海龍王,雖說也是真龍,卻和他的血脈差了十萬八千裏——表了不知多少輩了。

就這麽片刻走神的功夫,她只覺得勁風撲面而來,一條巨蟒憑空冒出,朝她的臉上咬下。她慌忙避開,彈指打偏蛇頭。巨蟒卻順勢朝她腰間一撞。

這孽障,方才竟只是虛晃那麽一下!

大意又輕敵,還走神了片刻,扶緒連巨蟒怎麽來的都不知道。被它沖著頂上墻的那一瞬間,扶緒失去了疼的感覺,她只覺著腰間的骨骼可能都被撞碎了。

蛇頭一偏,獠牙蹭過她的皮膚,她的腰間頓時一片血肉模糊。

在地上滾了幾圈,她勉強擡手摸了摸腰間的皮膚。冰涼黏膩,但這不是四不相那珍貴的麒麟鼻涕,而是她更珍貴的鳳凰血。

巨蟒繞著她轉著,嘶嘶地吐著蛇信子。月光映著巨蟒,在地上投下了一片多餘的陰影——那似乎是翅膀。

而且不是雙翼,是四翼。

想到四翼,她打了個寒顫,猛地擡起頭,盯著巨蟒道:“肥璭?!”

在北冥海逃跑的肥璭不是被玉帝派去的手下悉數剿滅了麽?怎的西岐還有一只?

巨蟒張大嘴,露出獠牙,噴出一團火焰。

扶緒滾著避過,她按住火辣辣疼著的腰部,可大量湧出的鮮血還是讓她的眼前有些暈眩。

這身體太嬌弱了。扶緒暈乎乎的同時,仍不忘了嫌棄元始天尊的玉,又被肥璭的尾巴掃了一下。

楊戩啊楊戩,你去哪裏了?

正想著,她眼前寒光一閃,朝她咬來的肥璭瞬間被三尖兩刃刀貫穿。

刀直直地穿過它,沾著它的血,顫顫地插在墻面上。它痛苦地嘶吼一聲,順著墻爬遠。

楊戩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,把她抱進懷裏,迅速的將衣袍下擺撕下來,按在她不斷流血的腰間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?怎麽我一轉身,你就不見了?”扶緒半委屈半生氣地瞪了他一眼,“嘶”地吸進一大口涼氣。

肥璭的獠牙上帶著火毒,讓人越疼越清醒,想一了百了的昏死過去都不行。

楊戩看著她布滿密密麻麻汗珠的臉,焦急道:“我……我也不知怎麽回事,一轉身,就在街上了。你先別說話,我帶你回去。”

他小心地抱起她,召回刀,大步走出危機四伏的院子。

而不遠處的另一間房頂,聿潛負手而站,冷冷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。

肥璭巨大的蛇身環著他,有氣無力地吐著蛇信子。他面無表情道:“怪不得被人家追著滅了全族,真是沒用的廢物。機會就在眼前,你居然抓不住。”

“不過……”他按住心口,皺眉道,“下不為例。以後,你不許再打她的主意。”

方才提起她的父母時,他的心口居然突兀的疼了那麽一下。

不過說起來,她的父母在他的記憶裏,的確是很淡了。一千多年的時間,過得太慢又太久,他們當年對他的好早已被湮沒在時間洪流裏。

他不記得他夫妻二人當年是如何對他好的,他只記得,他的父親,是怎麽被拔出脊骨,殘忍地死在那個男人手裏。

而他,又是怎麽被利用,當了屠龍的大陣裏,那最為危險的陣眼。

額間的咒文又隱隱顯現,他瞇了瞇眼睛,蹲下身,修長又蒼白的手指隔空比劃著肥璭的七寸。

他沈吟片刻,道:“你這頭蛇,原本是不該存在這世間的。若不是我把你藏在了北冥海下,你就被天兵天將捉去一並剿了。所以,我應該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,嗯?那你是不是,要做點什麽來感謝我呢?”

肥璭在他的身前,竟然溫順乖巧地點了點頭。

聿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。

他彈指,在周遭形成一個結界,將他與肥璭隱在無邊夜色裏。

旋即他站起來,拔出腰間的古劍,就在肥璭溫順的湊過來舔他的臉時,一把將古劍插在肥璭的七寸上。

撕心裂肺的蛇吼聲霎時響徹結界中的一方小世界。聿潛閉上眼睛,捂住耳朵,任由肥璭掙紮嘶喊。

不消片刻,世界重回寂靜。

看著古樸的劍一點點將肥璭的妖力與血液吸進劍身,他向來無波無瀾的眼睛裏難得有一絲波動。

他目光覆雜地看向自己的手,原本蒼白到毫無血色的手指正漸漸的紅潤。他又挽起袖子,看向手臂間正漸漸消失的黑色咒文。

末了,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,拔出將肥璭吸成蛇幹的古劍,肥璭瞬間變成一簇飛灰。

素日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臉,竟隱隱漫上一絲驚慌——

這種靠著血維生的日子,什麽時候,才能結束呢?

***

楊戩帶著扶緒回到丞相府時,赤精子已經回來過了。

黃天化看著幾乎被鮮血染透的二人,顫抖著手說不出話:“你你你你……”

“我死不了。”扶緒撐著問:“赤精子道長呢?姜丞相怎麽樣了?”

黃天化鼻子一酸,道:“落魂陣太邪門,赤精子師伯進了落魂陣,不僅沒救出姜師叔的魂魄,還把自己的護身蓮花搭了進去。”

扶緒本就預料到這個結果,她擡眼看了看楊戩,見他面上是止不住的失落,只好也裝著意外道:“那怎麽辦……”

“師伯回昆侖山去找法子了。他說不必擔心,掌教祖師必定有辦法。”

那日南極仙翁要稟告元始天尊,被赤精子攔了下來,說自己必定能救姜子牙,可現實是不僅沒救成,連自己的命差點也送了進去。

如今他又承諾回昆侖山找法子,告訴大家不必擔心。

她想,這個赤精子除了空口說白話,什麽也不會幹了。

可在他們面前,她卻半點不好的話也說不得。
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她軟軟地靠在楊戩身上,疼得冷汗直流。

楊戩一言未發,側身繞過黃天化,快步朝他的房間走去。

黃天化本是要離開丞相府回家的,此時也顧不上家不家了,跟上他們,問道:“要不要我去叫大夫?”

“這麽晚了,哪裏有醫館還開著。你幫我準備火燭,剪刀,還有幹凈的細布。快!”

“好。”黃天化幾步跑遠,去準備東西。

楊戩一腳踢開門,幾步走到床邊,把她放在床上。

“傷口不深,範圍卻很大,我要看看究竟傷到哪裏。”她的衣服邊被撞得破爛不堪,又被血黏在傷口上。“一會兒我要剪開你的衣服,你……”

話還未說完,扶緒連忙搖頭,道:“不行!不能剪!”

他默了默,道:“我……”

正說著,速度奇快的黃天化已經奔了進來,把東西一股腦地堆在床邊,還順手點起屋子裏的蠟燭。

扶緒失血過多,臉白的像糊了一層面粉。傷口仍在流血,她卻執著地按著傷口,搖頭道:“不行,不能剪。”

聞言黃天化轉身,覆雜地看著楊戩——他大概明白,阿扶不讓剪,是怕他發現女兒家的身份。

“我知道。”楊戩看著她的眼睛,俯身握住她的手,“我知道你在想什麽。”

扶緒只是搖頭,冷汗滴落在被子上,好不淒慘。她痛得直咬牙,緊閉雙眼,卻又死活不肯放開按衣服的手。

他道:“阿扶,你看著我。”

扶緒緩緩睜開眼,看向他。

“你……”剛剛啟唇,她便驚訝地咽下了之後的話——

他的臉在她的瞳孔裏無限放大,二人的距離近到她招架不住。她下意識閉上眼,額間冰冰涼涼的觸感變得更加清晰。

他的雙唇在她額間印了許久,才慢慢移開。

一旁看見全部過程的黃天化手一抖,火折子就狠狠地杵在了自己的虎口。

“啊!”他大吼一聲,急忙跑去廚房找涼水。

“阿扶,你是個女孩子,我一直都知道。先前笑你個男兒家娘兮兮,只是在逗你。”他笑道,“你若是擔心男女授受不親,我便娶了你。”

“你、你不……喜歡……娶……”扶緒腦子裏就像燉了一鍋漿糊,全然不知該作何反應。

他覺著她是在問“你不喜歡我,幹嘛要娶我”,便順著這個答案回答了:“我本想在戰爭結束後再與你商量婚嫁這件事,可如今看來等不及了。你的傷口不能再拖了,讓我剪衣服吧。”

趁著扶緒仍在消化他的話,他將剪刀靠近燭火燎了燎,輕輕地剪掉她腰腹間的衣服。

一片血肉模糊便暴|露在他眼底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二哥:連你的性別都看不出來的話,要這天眼有何用啊呵呵呵呵呵

扶緒:……

36-38章是一天發的,大家別漏了哪一章(*/ω\*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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